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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裏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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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裏看花

來之前,他覺得自己更重要,但來之後,他也有些不確定了,同樣沒有名份,他和他甚至都算不上前男友,有什麽區別。

今天的天氣很差,但是外面的風雪再冷也沒有他的心冷。

哪個男人能接受這種在門外聽著自己的愛人與其他男人纏綿的事情,換了情緒不穩定的極端男人,只怕血氣方剛的,直接變成刑事案件了,她該慶幸,她選的這兩個男人都足夠有涵養,所以看起來平靜。

但平靜不代表著心裏沒有受傷,他的心,現在很痛的。

他問道:“你有多少前任?”

餘阮答:“我不記得了,太多了,懶得記的很清楚。”

蕭泊言低下頭撫著那盤被她剛剛摸過的草莓。

很好,餘阮,真的答的很好,不記得了,太多了,記不清了。

他註視著她,又道:“今晚有什麽安排?”

外面的風雪很大,她願意留他,他也就不回去了,只是這個天氣,門外連煙花聲都沒有,也完全不用想著出門,他有借口可以留一晚上,可以單純只是抱著她,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覺,或者和她談談。

他為自己的卑微感到可恥,男人妥協到這種地步,再沒有比他更慘的了,他很清醒的,他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有多畸形,但放任自己沈淪著。

餘阮看了一場平淡的春晚,只有結尾的難忘今宵有點創意,嗯……關於一個年輕人為什麽會在除夕夜這天看春晚,餘阮有自己的理解,每年冬天過年的時候,她都會一個人看春晚,她甚至不會跟男朋友一起看,因為她一直清楚的界定著關系的分離,她寧願是電視上的陌生人陪伴著她,也不希望是男朋友,春晚的內容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聲音陪著。

蕭泊言難得看到餘阮安靜的時候,她大多數時候都是很活潑的,後來他才知道的,她紋身,喝酒,愛去酒吧,劇本殺,狼人殺,看live,蹦迪夜店,會散打,會騎摩托車,夜不歸宿,愛與社會上和學校裏一些“不良少女”打交道,很早的時候就愛化誇張的眼影色號和非常富麗張揚的港風妝容,甚至在別人眼裏,她是女校霸,是見了就要躲的人,這是表面上的餘阮,是她離開之後他問了許多人得知的。

但也同樣是這個女孩,她沒有紋過真的紋身,喝酒也品酒,從不沾那些更不該涉及的東西,世俗對人們總是有很多偏見,比如覺得喜歡穿性感的衣服就不是好女孩,或者化著紫色眼影的一定是風塵的代表,可他覺得千人千面,又怎麽能框架在一個尺度評判標準裏呢,把人同質化本來也是一種不尊重,在他眼裏,餘阮是有把控玩樂的度,盡管他仍然不太了解她那時候交的朋友。

他唯一擔心的是,夜不歸宿和她總是換男朋友,他害怕她被人欺騙、傷害,雖然他覺得她很聰明,也很能打,可世界太艱險覆雜了,她總是游走在這種邊界線裏,萬一哪一次就掉進了危險裏呢。

這八年的時間,他細細梳理著自己與她的相處,才發現那時候她向他收起了所有的爪牙,他能看見的那些,只是她的妝容和跳脫反叛的性格,她在刻意回避著他的了解,可是為什麽那一天又向她袒露了自己所有的真實,那時候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在想什麽呢?

他們是年少時候的朋友,她早已得知了他的暗戀,卻還是離開了那個城市,不告而別的時候,她又在想什麽。

她所有的生活習慣裏,基本沒有和他重疊相似的,但要說不同,他又不那麽想,他覺得她們有一點相似,包容度都很強,而且他始終覺得他們的本質相同,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大相近庭,他愛她也是不爭的事實。

兩個不合適的人一起糾纏,相愛,就是一種錯誤嗎?

他偏要盡情愛她。

他可以陪她虛耗完這半生光景,直到命運把所有糾纏的緣之線都切割殆盡。

比起合適的人順其自然的相互靠近吸引,蕭泊言覺得,倘若真愛上了一個完全不合適自己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要面臨多少艱辛的人,那一定是上一輩子就註定下來的了,否則他怎麽會遇見她呢,那樣不合適的兩個人要修煉多少輩子才能苦苦糾纏在一處,他也絕不能辜負這種運氣,必定要等到他消磨掉了滿腔愛意,將自己的真心與愛都全部奉上才算完。

他認為的不同是在於生活習慣,但他認為的不合適是在於餘阮的每一次言不由衷、心口不一,和她想費心遮掩的真實。

他是唯物主義者,但他願意相信一些浪漫的說法,即使不那麽有憑有據,但他選擇忠於美好的期盼,他高中選的科目基本都是理科類組,本也該是個理性思維修著明顯的人,但他還是會無數次的給餘阮買花,男人的理性是用在大事的權衡上的,不是用在對待愛情裏分手時候對女人的殘忍和果決上或者自以為懂的更多的說教,更不能用來破壞買鮮花的氛圍自詡理性實則冷冰冰的傲慢說諸如這種東西很不實用的話,他清楚的知道他在做些什麽。

八年前他太小了,不明白、不懂得,那時候的餘阮比他要清醒聰明的多,但現在,他不會了,他覺得這一次一定會不一樣吧。

蕭泊言也能隱約的知道餘阮這樣的性格為什麽會在每年的除夕都準時收看春晚,雖然僅僅只是一種猜測。

他靜靜的陪伴著她,給她切水果,做了飯,又將零食袋子打開放在她最容易拿到的地方,她有時候做事有點迷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就像現在這樣,伸手拿零食的時候,她不會想是誰幫她開了袋子。

她在看電視,他在喧鬧聲中看她,電視裏正播放到了三位女明星穿著不同形制不同朝代的漢服,他想起中國有一種園林框景藝術,如夢似幻,霧裏看花。

講的大概是看園林的那種狀態,一層一層逐漸展開的遞進式園林建築造景由淺入深,很難站在門口探清楚,一步一景,一窗一世界,而他望著她,也是這樣的感覺,她是那扇窗裏所有的風景,是他的全世界。

全世界就在身邊,可卻如同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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